第三十九章 酒吧

    這個深冬，是多事的！

    還有兩天就是除夕，莊斐然一早就起來等唐司燁，一起去看沈美鳳。

    可是他沒有來。

    夜里十點多的時候，斐然輾轉難眠，只覺得家里的空氣都是冷凍的。

    好友維安打來了電話。

    她也不說話，斐然只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細密的嗚咽聲。她等了好半天，維安才冷靜下來，說道：“我有的事，盧桐發(fā)現(xiàn)了……若若，我和盧桐完了。他今天沒有回家，怎么辦！他不會出事吧！”

    盧桐和維安全都是她的高中同學，盧桐和她還是大學警校的同學，那時候沐白是他們的學長和教官。畢業(yè)后，盧桐和維安結了婚。

    斐然安慰了維安幾句，便掛了電話，打盧桐的電話，打了好幾個都沒人接。

    終于打通了，盧桐喂了一聲。斐然盡量使自己鎮(zhèn)靜，道：“你在哪??？”

    那邊很是嘈雜，盧桐的聲音聽起來滿是醉意，聲音明顯高了幾個分貝：“你說什么?我聽不見！”那邊傳來一陣音樂聲，斐然聽得出來，是卡朋特的《close to you》。

    她想，那一定是香榭大街，離盧桐家不遠的卡朋特酒吧。

    夜里，她御風而行。

    冬雨中的街市燈火闌珊，分外朦朧。她一身潮濕地走進卡朋特酒吧，果然看到盧桐坐在吧臺那里獨自飲酒，面容憔悴，神恍惚。

    “老同學，”他看到她過來，對她招了招手，“你來找我，我特別高興。陪我喝一杯?！?br />
    耳邊繞著細密的音樂，歌手的聲音多情而沉淀，微微沙啞，正唱著卡朋特的《close to you》.

    音樂流淌，似水流年……

    “你知道維安的事兒，是不是？”盧桐一口氣喝完一杯酒，幾乎對著斐然低低吼了起來，明亮的眼神刺得斐然一陣心慌。

    “你和維安一起騙我！”

    “盧，盧桐，不是這樣的?！膘橙恢挥X得心里痛得厲害，既是心疼盧桐，也是對自己無力，就像是被冰挫子反復地挫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br />
    “你就是故意?！北R桐逼近她。

    “我不是故意。”她平靜地看著盧桐：“你冷靜一些?！?br />
    盧桐看了斐然足足有五分鐘，終于慢慢地冷靜下來。

    接下來，他不多說，她也不多問，她只是靜靜地陪他喝了一杯黑星期一。

    黑星期一是一種顏黯淡的雞尾酒。酒喉的一瞬間，她突然感到悲觀而惆悵，還有一種虛幻的充實與慰藉，腦中是沐白蒼白空洞的影子，一會兒又是小靜怒目而視的樣子。還有那個讓她充滿希望卻又失約的唐司燁。

    盧桐一定不知道這個夜晚，她的心里是多么凄涼。

    她感覺很累。

    很想哭。

    不愿意讓別人看到她的眼淚。于是就背對著盧桐，趴在吧臺上。

    有很長時候，她就這樣靜靜地趴著，任眼淚默默地流。然后她手著酒杯。

    忽然，酒杯映出了一個男人的側影。

    那男人一直在二樓靠著欄桿而坐，側身的姿勢，并沒有看她，然而背影卻莫名的熟悉，這讓她心里的尷尬少了幾分。

    那似乎是世上最英俊的側臉，日漸成熟，卻依舊深沉而靜謐，不知是不是喝了黑星期一的緣故，他在她的眼中，顯得落寞而孤獨-----

    突然，他轉過臉來，眼光溫柔而憂傷，正從她背后看著她，不是別人，竟然是李慕白，沒有戴眼鏡的李慕白，馬來西亞李家的男人。當初他意外地送衣服，她一直耿耿于懷，心里咯噔一跳，立刻轉過臉來，不敢再看那個男人。

    忽然，盧桐在她耳邊一字一字地說道：“斐然……維安讓我感到恥辱！”

    斐然手輕拍著他的肩膀，輕輕道：“一切都會過去。會過去的……”

    盧桐接著喃喃道：“我失去維安，你失去初戀和婚姻。大家都很落魄，我今天想醉。你陪我醉！”

    音樂突然嘈雜起來，以至于她沒有聽見他說什么.

    “你說什么？”斐然大聲問，臉也貼過去。

    盧桐碰住她的臉，大聲道：“我們都是千瘡百孔，你陪我醉吧！”她這次聽到了他說什么，而他已經按住她的脖頸，突然就住了她的.

    他明顯意識不清……

    ^

    李慕白從二樓的貴賓區(qū)下來。在樓梯口噶地停住。

    卡朋特酒吧的老板鴿子注意這個男人很久了。這個年輕男人朋友很多，總是和朋友去二樓玩桌球。對于酒，他很知道節(jié)制，從來沒有喝醉過。

    此刻的這個男人臉有些蒼白，有著熠熠的目光和成熟深沉的氣度，落寞中透著高傲，像是一匹踽踽獨行的狼。明明穿著簡單的卡其褲和格衫，卻顯得與眾不同，似乎高人一等。

    他是個英俊地能蠱惑人心的年輕男人啊。鴿子明亮的眼睛盯在他身上逡巡，突然，就亮了起來。

    有一分鐘的時間，他一直就站在樓梯口，定定地看著什么。身子微微僵著。鴿子順著他的視線，恰看到吧臺前暗淡的角落里坐著一對，他們在接。

    鴿子看了看那對，又看了看李慕白。她直覺李慕白的眼神無所顧忌，似乎從來不知道回避。

    隱約間預感到，李慕白喜歡吧臺前的那個女人。

    他這樣的人，如果看上了什么，就一定會想辦法得到吧。即使不擇手段地去追，即使去搶。

    果然，他將煙按滅在煙灰缸里，站起來向那對走去。

    他的態(tài)度深沉而專注，他的眼睛黑而分明，緊緊地盯著那個被別的男人住的女人。然而走到中途，他頓了頓，他停了好半天，倒是向一邊暗影的椅走去。

    一邊走，一邊打了個電話。然后他就坐在燈光暗淡的椅上抽了一根煙。燈光掃下來，照得他英俊的臉一半清楚，一半朦朧，說不出的優(yōu)雅，隱隱沉郁。鴿子突然猜不透他接下來要干什么！只覺得他周身都是神秘感，像是某種優(yōu)雅而矯健的獸。

    ^

    斐然被盧桐了老半天，猛地推開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盧桐沒有道歉，倒是拿起一瓶酒，灌進喉中。斐然心里難堪極了，可是又不能去怪一個醉漢。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怎么辦，便靜靜地跳下旋轉椅，準備離開。

    旋轉椅轉動起來，銀光飛舞……

    擦身而過的那一剎那，盧桐拉住了她的手，聲音里滿是脆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祈求著：“斐然，別走好么，別走！”

    她只好坐下來，呆呆地看著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邊喝酒一邊絮絮叨叨地講一些很久遠的往事，他講了很多關于他們上學的事，當初他喜歡的其實是斐然，可是沐白出現(xiàn)奪走了斐然，他繼而和維安在一起。他還說沐白衣冠下葬的時候，斐然哭得快暈厥，是他一路扶著斐然，幫她熬過最難熬的日子。他講著所有的一切，偏偏不提維安……

    他喝醉了，然后趴在吧臺上，睡著了。

    突然就有幾個健碩的男人從舞池里走過來，圍在斐然和盧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