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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得意口舌生口角

小說:工程組長 作者:石居江 更新時間:2016/1/26 16:58:25 字數(shù):7518 繁體版 全屏閱讀

    清晨剛剛上班,胡秋萍臉上沒有往日的興高采烈和笑容,撅嘴皺眉,拎著兩個暖壺去打水。一會兒,又拎著暖壺回到自己的地盤,拉桌子、拖椅子,哼起了流行小曲。

    幾分鐘后,杜基常走進了辦公室,兩個人便嘰嘰咕咕、竊竊私語起來,時不時的傳出胡秋萍呵呵呵的笑聲,雜著恨聲和罵聲。

    韓熙光習慣了那些嘰嘰咕咕、嘁嘁喳喳,也習慣了那些笑聲、恨聲和罵聲,熟聽無聞。他不參加民品,軍品事兒不多,總在看書,在思考,工間總是去花園散步、聊天,獵奇攬趣。

    所公司的池芳荷忽然出現(xiàn)在門口,朱春培一眼瞥見,大聲道:

    等自行車修好了再通知你。

    胡隨離開座位,將池芳荷迎了進來。杜基常也和池芳荷打招呼。

    我不是為自行車來的,你有空慢慢修吧,不著急的。

    池芳荷是來與胡秋萍和杜基常商量生意上的事,商量之后便聊了起來,不知因何提到《人文學院》,胡秋萍是贊不絕口。

    “人文學院”的學生真有水平,特別的精明強干,不愧是搞政治經濟學和哲學的,對黨史國史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揭示的社會問題多深入內層核心,帶根本性。特別是法律系的,提出的問題,論述的理由讓人沒有法反駁。

    是嗎,都這么有水平。

    我婊妹和婊妹夫都在人文學院,所以對“人文”比較了解。

    你將“人文學院”吹得天花亂墜、神乎其神,是因為你婊妹和婊妹夫啊。

    杜基常不以為然,胡秋萍心里不舒服,反唇相譏。

    我說的是事實,不象有些人左右搖擺,這次所黨委龍爭虎斗,你表態(tài)選邊站了沒有?聽說要你們每個黨員都表態(tài)呢。

    盡瞎說八道,表什么態(tài),大家的態(tài)早表過了,觀點清楚明白。

    杜基常有些憤憤,胡秋萍聽不入耳,動了肝火。

    你現(xiàn)在嘴硬,到時候也象現(xiàn)在這樣說嗎?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怕什么?撤職查辦嗎?早就沒有什么職務了,開除黨籍也沒有什么。開除工職更沒有什么,我早就不想在這里干、這里待了,巴望著離開呢。你看外面的人哪個不比我們混得好,難道我們的本事還不如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他們一個個都發(fā)了財。

    胡秋萍鼻腔里哼哼兩聲。

    你別激動,別得意,到時候形勢一轉,你就不見得還這么硬,這么冠冕堂皇,到那時就不知道你會站在哪一邊了。

    誰象你這樣沒有觀點,沒有原則,隨風倒,幾天前還說余派是正義的,支持余派。沒有兩天夫就倒轉一百八十度,說周派是正確的了,變卦如此之快,真是隨風轉。我們都有自己的觀點和原則,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則立場上。

    我沒有觀點,沒有原則,我的立場不穩(wěn)定不鮮明,隨風倒。我可不象“”中的某些人,先是右得出奇,什么人都保,腐朽沒落的都保;忽而一夜之間變了風向,又左得令人難以置信,這也,那也,除了他自己,統(tǒng)統(tǒng)都。一切,一切,這種人我在中見得多了。

    你這是指誰?

    我誰也不指,我是看到過這種人,這種人今天似乎也沒有絕種,只要有風浪,就能看到他們的表演。

    杜基常氣的臉色青紫,瞠目結舌,做聲不得。朱、池一看這情景、這架勢,趕忙勸解二人都不用說了,又用其它的話兒岔開。

    杜基常不再言語,幾分鐘后走出了房間,池芳荷也起身告辭。

    誰叫你那樣囂張向我挑釁呢,我不揭你的老底,讓你顯形,你還不知道要怎么得意忘形呢?你有那樣偉大嘛?你是那樣的人么?真是不自量,不知羞恥,不自己照照鏡子!

    你也別說了,老杜和老池都已經走遠了,聽不到了。

    中午,韓熙光習慣躺在自己的辦公桌子上小憩一會兒。他將分配給他的試驗桌和辦公桌丁字擺放,占地小,腿腳可以伸直,舒服些。他又選擇了墻角處,光線暗淡些,對別人沒有什么影響,別人對他的影響也小些。

    午飯后剛剛躺下,胡秋萍自外而入,習慣地拉拉桌子、拖拖椅子,隨后打開收音機聽歌曲、小品和雜劇。胡知道韓熙光的午睡習慣,音量不大,可音質沙啞嘈雜。播放的又是女人拌嘴,男女打情罵俏,實實的有些扎耳。雖隔了幾排桌子,無翼而飛之聲撞擊耳膜,難以入睡。韓熙光不由得輕聲嘆道:

    人無臉皮,百事可為!這些編導們胸無點墨,又無廉恥之心,唱歌演戲只在男人、女人爭風吃醋上下夫。聲嘶力竭,招攬妖男怪女瘋癲狂舞,野貓鬧春一般的嘶叫,惹得那些追星捧腕者心境搖蕩、神魂顛倒,不可名狀。文藝界不可救藥的媚俗庸俗色情化、金錢牟利淫蕩化引得世風江河日下。

    將到上班時間,只聽胡秋萍對朱春培道:

    我到某某處去干某某事,你就繼續(xù)聽吧。

    韓熙光從桌子上起來,洗臉清面后回到座位上。收音機不響了,卻聽得鼾聲微起。既而雖不如雷,角落里的韓熙光卻聽得清楚,朱進入了夢鄉(xiāng)。杜基常帶著位女士進來,見朱春培未醒,二人躡手躡腳進來、竊竊私語幾句后便又都出去了,朱春培鼾聲依舊。

    茍興旺,交儀器!

    忽然傳來胡秋萍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語氣卻是命令式。

    韓熙光也不知二人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我沒有儀器。

    茍興旺略帶不滿地回答胡秋萍。

    沒有儀器也要出勞動力,那些東西死沉死沉的,我搬不動。

    那你先去弄輛車來,我?guī)湍阃?,那些東西我也搬不動。

    胡正欲出去弄車子,杜基常進來,未落坐便告訴胡秋萍。

    給揚州的信寫的是你的名字。

    寫我的名字干嘛?你們干的事也要我來給你們擦屁股?

    怎么又是擦屁股呢,是讓你負責,有責有權??!

    我不是總管總裁的,負什么責呀?

    我已經將我們這一攤子的經濟大權和現(xiàn)金管理統(tǒng)統(tǒng)交給你了,怎么能說是無責無權呢。

    胡秋萍掩飾不住喜悅,心里美滋滋、甜潤潤的,嘴上卻說:

    這不就是了,我能負責的不就是催租、討債要賬,別人不愿管、不愿干的瑣事嘛。

    你可是非常樂意干的呀!如果說這也是擦屁股,那你就是廁所里的手紙,專擦屁股,擦屁股的行家里手。

    你才是廁所里的手紙呢?

    胡抬眼發(fā)現(xiàn)杜基常在擺弄自己的收音機,忙大聲嚷嚷。

    你快別弄我的收音機,都快讓你給擺弄壞了,噪聲那么雜,那么大,就是你上次給弄的。

    你說我給你弄壞了,真是狗咬呂洞賓,我好心不得好報。

    你才是狗呢。我這收音機原本好好的,就打你上次擺弄后,噪聲就更雜、更大了,現(xiàn)在又比剛才難聽多了,難道不是你弄的!

    你剛買時可能是好的,剛才比現(xiàn)在可好不到哪兒去。正因為它難聽、鬧心,我才調它的??磥砟氵@東西確實壞了,怎么也調不好,象死貓叫,難聽死了。吵得人心神不安,頭皮發(fā)麻,渾身起雞皮疙瘩。不能用了,換一個吧!

    你這東西才壞呢!將人家的東西弄壞了,還死不承認。

    隔著幾排桌子有韓熙光在,杜基常瞪了胡秋萍一眼,嘴巴努動了幾下。胡會意,聲音小了許多。沒有說幾句,有客人到,杜就與客人談生意,胡挪了一下椅子,挨著客人,加入談判。

    與客人談完后,杜、胡、朱、茍便開始搬儀器,推拉抬扛。胡看那茍興旺慢騰騰的盡揀些小的搬,來了氣。

    真差勁,這么大個塊頭兒,大老爺們,搬這么小、這么輕的,還磨磨蹭蹭,別人搬三個你也搬不到一個。

    你不也是搬小的輕的,不比我快,還好意思說我。

    你跟我們女的比,還要臉不要?

    女的不是半邊天嗎?男的也只不過是另外那半邊天哪。男的不見得都比女的強,有些母大蟲比朱春培還壯實,胡蠻勁大得很,我哪比得了??!況且,我的心臟本來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秋萍正要反擊,忽有客人來洽談生意,隨放下儀器儀表忙不迭地給客人介紹杜、茍、朱之后,又介紹產品的生產及銷售情況,中間又夾帶些外面聽來的馬路新聞、花鳥魚蟲等等趣事,然后沏茶倒水招待客人。朱春培見胡為客人沏茶,覺得口也有些渴。

    我也想喝點茶。

    喝吧。

    胡順便也給朱沏了一杯。然后對客人和朱春培:

    你們先坐著、喝著、聊著。抱歉得很,我還有點子工作急于要做,暫時不能奉陪,稍過一會兒再來。說著便往外走,客人見了。

    你們真夠忙碌緊張的。

    可不是么,就這么幾個人,有那么多事要做,還要經常出差,我都真有點吃不消了,也真有點子膩煩了。

    胡說完,和客人打了個招呼,走出了房間,客人由朱春培陪著。稍后,茍興旺將儀器儀表送到目的地后也來陪客人聊,客問茍興旺。

    圓明園中有什么可看的嘛?

    燒掉了,都燒掉了,燒掉一百多年了。

    以前有東西嗎?

    燒掉之前是世界名園之冠,建筑及珍寶多得無法計數(shù),英法聯(lián)軍先搶而后燒。燒之后,那些富麗堂皇、冠絕全球的建筑蕩然無存,只剩得些許斷垣殘壁、亂磚碎瓦了。

    中國真是可憐那,讓外國列強欺侮了一百多年,丟掉了四分之一的國土,單單抗日戰(zhàn)爭倭寇強盜就殺戮了三千多萬中國人,被燒村莊無數(shù),被搶去的珍寶古物財富更無數(shù),是個天文數(shù)字。一個國家一旦奸臣當?shù)溃瘮【蛥采?,國家和人民就要遭殃?br />
    客人感慨起來,可茍興旺腹藏欠豐、少興趣,朱春培對此無知無識,無法接茬,客人只好問問產品方面的事。

    約莫半個小時,胡秋萍回來了,又給客人倒水,問朱春培。

    談得如何?

    我哪做得了這個主呀,我只是將產品的能和性能向他介紹介紹,主要的還得由你和杜主任來談啊。

    胡不言語,自己便和客人聊談起來。她原想杜基常會回來參加洽談,不想客人走了一刻鐘后杜基常才進來,進來問胡秋萍。

    和客戶談得怎么樣?

    我剛剛告訴小朱了,我這幾天左眼跳得厲害,老在跳。人言左跳財,果然不錯,今天就有好幾撥人來談生意、送財來了,呵呵。

    不要太高興,高興得太早了,要簽了合同才能算數(shù)。

    簽了合同也不一定能算數(shù),你這樣說的話。

    那就只是極個別的情況了。

    朱在一旁看兩個人又要斗口舌,沒有法插言,只好看熱鬧。只見胡秋萍忽然將話題扯離十萬八千里。

    你不是說我不會拍馬屁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你不會拍馬屁啦?

    你說過,你就是說過。

    你拿原話來!時間、地點?

    沒有敏感頭,叫我怎么干活做試驗啊?你是負責頭的,拿頭來。

    胡秋萍又扯離了十萬八千里。

    今天沒有,明天給你。

    那今天我什么也不能干了。

    胡將聲音提得高高,帶點得意的假威懾,杜有點應接不暇。

    我有六條胳膊三個腦袋呀!

    這是你的腦袋,拿去吧!

    胡秋萍將一個壞了的敏感頭扔到杜基常面前。杜卻轉而對朱春培:

    你們總愛頂頂撞撞,弄得上下受阻、前后碰壁、左右不通??晌医o茍興旺布置任務時,從未有說三道四的廢話,也不講條件,總是完全按我的意圖去認真思考,去設計,去試驗,碰到問題再來商量討論修改??梢坏侥銈?,就東提條件,西提要求,南推三,北阻四,總要打幾成折扣。

    朱這時才發(fā)現(xiàn)茍興旺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本來不愿意參戰(zhàn),也不想勸和。他深知這一男一女時而合穿衣褲,同盤吃菜,共碗喝湯;時而又烏雞眼相對,相互攻訐,大呼小叫,勢不兩立。沒有成想杜基常借題發(fā)揮,將火燒到了自己身上。雖說是指桑罵槐不針對自己,但心中著實不悅,不辯駁幾句就輸了點什么,不好收場。

    我怎么可以和茍興旺相比,他是大學畢業(yè),工程師,我只是個中學沒有畢業(yè)的,哪能象他那樣立馬就能心領神會,理解領導的意圖。人家思路廣,辦法多,既能干,又勤快,我怎能和他比。他不是也有再商量、再討論、再修改的時候嗎?我的水平比他低得多,自然就更加問的多,改得多,也慢得多?。〔⒉皇峭迫杷?,更不是故意和你過不去,只是水平低,不懂的地方多唄。

    這朱春培中學逢著,未獲細講,未曾深讀,言辭卻尖刻。杜基常這才感覺到剛才那些話原本是借題發(fā)揮,指桑罵槐針對胡秋萍的,不想卻刺著了朱春培的神經。翻翻眼睛,沒了言辭。只見朱春培解氣后又道:

    你們倆打嘴仗,我原本就不想參與,也并不想看熱鬧。不想你卻硬生生把我扯上,怕是招架不住了吧。算了,算了,我不在這兒待了,我收拾儀器儀表去,你們繼續(xù)斗吧。

    說吧,抬起屁股走出了辦公室,找朋友聊天解悶去了。

    胡、杜看朱走出了房間,相互對視,同時指責對方。

    都是你!

    下面卻又都沒有詞兒,對視起來。半天,胡秋萍搶先道:

    讓小朱埋怨了吧,說得沒有口開了吧!茍興旺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可神奇的?他只是你的尾巴。

    都是你,我本意是說你的,不覺傷了朱春培,他太敏感了。

    誰讓你指桑罵槐頌楊柳的,槐沒有氣著,桑卻真的受不了。你知道嗎?楊柳是軟骨頭柔枝條,任人攀折,頌揚不得的。

    寄東西需要用繩子捆上,杜基常讓去買繩子,胡秋萍嫌費時間,主張去領,或者向誰討要一點用一用??烧l也不肯去討要,也沒有去領的,更沒有去買的。胡便氣呼呼的上三樓,下一樓來回三四趟。有半個多時辰,手中拿著一卷塑料繩告訴杜基常。

    這是從某某處尋得一卷,先用以后再還。

    那起碼要耗去一半多,剩下不到一半,怎么還人家?

    先用了再說,以后買了再還他們。

    杜繼續(xù)寫他的東西,沒有再答腔。胡一見便又來了無名火。

    你就不能停一停、等會兒再寫?什么重要文件,如此一秒也不肯放松!

    我也就是一會兒的夫,你等會兒不行嗎?

    那不行,你不管,我也不管了。

    說罷,扔下東西就走,杜沒有理,繼續(xù)寫。約莫過了十幾分鐘,胡自外而入。杜一眼瞟見,略帶譏諷。

    你不是不管了嗎?跑走了嗎?怎么才十幾分鐘又不請自回?

    誰真的走啦,我是上廁所去了。我要真不管了,這些東西不知要擱到什么時候才能打包發(fā)出去呢?猴年馬月的。

    上個廁所這么長時間?怪道臭烘烘的,是廁所熏的,還是本身就如此?

    沒有等胡秋萍回口,又道:

    離開了你,地球照樣轉,可我們這一攤子確確實實是運轉不起來了,至少至少運轉不順暢、不平穩(wěn),不正常,……。

    杜基常還要往下“不”,胡秋萍沖他道:

    你才和廁所一個味兒呢,臭不可聞!寫你的報告去吧,寫得好一點,爭到的名和利也會多一點啊。

    你就知道爭名奪利!

    我爭名奪利,我一個小老百姓能爭到什么名?奪到什么利?爭名奪利是某些官員干的,他們?yōu)闋幟麏Z利絞盡腦汁,不擇手段,不遺余力,不計后果,不顧臉面,不可言狀,你也不例外。

    杜基常象受了針刺電擊一樣,想反擊,卻找不到詞句。忙放下正在修改的文章,套上筆,來幫忙捆扎打包。

    怎么不寫了,被我說著了,賭氣啊。

    誰要跟你一般見識,這工作就沒法干了。你什么時候嘴上積點德,少貶低點他人,少抬高點自己就好了。我是有被你氣著的時候,可若是回回都讓你氣著了,那我還能活到現(xiàn)在?我不是不想寫了,而是寫完了,我剛才不是說一會兒就好嗎?看你氣的臉拉長了好幾倍,又成了豬肝色,蹲在茅廁里那么長時間,吸了許許多多的臊臭氣,氣色才略略好看些,不敢再氣你了。

    胡對杜的這一通埋怨、一堆譏諷,一時也找不到恰當?shù)脑~兒回敬,只是沖他斜了一眼,繼續(xù)包裝捆扎。半天才反擊。

    你才和廁所一個味兒呢,渾身臭烘烘的。

    杜基常聽了沒有再回敬。

    戈朝貴來找胡秋萍問點事。雖在同一研究所工作,同學之間見面也不多,問完事后就閑聊起來。

    聽說何承靖新組建了個公司,自任經理,生意興隆嘛?

    他這個人你不是不知道,喜歡下面的人比自己拿得多,他自己沒有多少。你記得以前咱們在一起,他當組長那陣子,那時沒有獎金,只有少得可憐的加班費,他總是讓別人拿,自己經常不拿。

    現(xiàn)在當上公司經理了,和上面能說上話了,能不能照顧照顧過去的老部下,給點活兒干干,或安排個位置,有門路時引薦引薦。

    沒有,沒有,沒有?。∧膬河惺裁椿钣?,他那個所謂的公司只不過是將他們自己的幾樣產品擺到廚窗里展覽,稍帶賣幾樣批發(fā)來的元器件而已。他也沒有什么門路,你知道他全憑自己的本事,沒有什么后臺的。

    戈朝貴尚未來得及回答,一旁的杜基常聽得耳朵不順,醋意大發(fā),插過來反唇相譏。

    看你趾高氣揚的,把你美的,其實我們都知道何承靖是個天才,最能干的。我過去和他一起出過差,一起在上海待了很多很多次、很長很長的時間,知道他的的確確很能干,別人能干的他都能干,別人不能干的他也能干,而且干得漂亮出色。

    你混蛋。我們說話挨著你什么事,我何曾說過這樣的話?你吃哪門子的心啊。是的,是的,何承靖與我們這些中專生比是高一些,可哪能與你們這些名牌大學的高才生比啊,比你差遠了。

    胡秋萍火冒三丈,三角臉紫漲,掃帚眉倒豎、死魚眼圓睜。

    杜基常醋意更大,不理會胡秋萍的惱怒,竟不肯相讓。

    你雖未如此說,但你的意思卻很明白。平時一有機會你就夸耀贊美你那何承靖,如何如何聰明絕頂,如何如何心靈手巧腿腳快,如何刻苦鉆研廢寢食、公而忘私尚廉潔,奉公守法、敬上體下,心地良善。一天夸耀好幾次,真是孔繁森第二,焦裕祿第三。尤其是到某所當主任又當公司經理之后,一提到他,你就眉飛色舞、趾高氣揚、盛氣凌人,這難道是假的,是我杜某人杜撰出來的!在你的口中,言談中,你那何承靖簡直是美玉無瑕,是完人、神人。只可惜,

    杜基常說到這里停住了。胡秋萍猜想他下面想說的定是……。氣色大變,臉近紫黑,從嗓子眼里冒出“你混蛋”三字,扔下活計和戈朝貴,摔門而出。

    杜基常今天似乎也有些反常,并不理會,也不在乎。若在平常,是要立馬追出去打躬作揖、賠禮道歉的。

    胡秋萍走遠之后,戈朝貴問杜基常。

    你何以這般講話,弄得人家下不了臺呀?

    你看她得意的忘乎所以,她自己在何承靖面前五體投地,也想讓別人對何承靖頂禮膜拜。我和何承靖一起待過相當長的時間,打過許多交道,能不知道!你們在一起共事十幾年,何承靖有她說的那么高尚廉潔、那么神嗎?我聽得刺耳,所以就揭她刺她幾句,不想她也受不了,我還沒有提她的家具家電被砸得罄盡的事呢?

    不過你話語中好像已暗示到了,所以她才氣得把持不住,摔門而出。同事之間最好不要相互揭老底、揭瘡疤,那是很傷感情的。

    沒有啊,我想說的是另外幾件事,誰愿意提何承靖那風流事?。】烧f的事多著呢,我不至于也不需要拿這個來譏諷她呀。

    另外的事,另外還有什么事?

    看來你也不知道,在上海何承靖有不少勾當、出過不少洋相呢。

    是嗎?真還不知道,僅管我長時間和他同組,知道何承靖比較能干,但也不像胡秋萍吹的那樣神乎;他雖不怎么與下面的組員計較,卻也并非那樣高尚、公而忘私,至少作為他部下的我沒有感覺到。至于鬧得滿城風雨的那件風流事,開始眉來眼去時我們就覺察到了,他老安排段穎慧和他一起加班、值班,一起去滬蘇杭出差。大家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們都知道了,就她一個人不知道!

    按說,她也應該有所覺察,恐怕是沒有抓著把柄,不好發(fā)作。何承靖在某某身上花了不少錢,所以從錢上應該能看出點端倪。

    就她不知道,全所人都知道了,她還不知道,可能嗎?在班上不好發(fā)作,到了家里還不好發(fā)作嗎?

    是啊,段穎慧的男人也知道了,約他郊野見面,他不敢不去,去后讓那男的扇了幾巴掌,又逼他出了八百元。八百元,當時要一年多的清工資啊。

    都這樣了,她還是不知曉,直到家里被砸才知道她那才華橫溢、高尚清廉的美丈夫還有這當子事。

    是啊,可就象狗改不了吃屎一樣,出了八百以后,兩人的往來只是更隱蔽些,也不如以前頻繁。那男的卻也加強了監(jiān)視防范,終于刺探到那次在胡秋萍家里的幽會,結果家具家電被砸得罄盡。

    其實,何承靖在段穎慧身上到底花了多少錢連他們自己都弄不清楚,外人就更不清楚了。誰也沒有那閑工夫去過問這當子事,聽到了付之一笑,總之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

    但凡情人,不管男女,都是舍得花的,許多情人就是用錢串起來的。他們兩個好象不是為錢而偷情,但常到外面玩樂吃喝是要花不少錢的。不過,也不要老揭人家的瘡疤喲,你們在一起工作,要搞好關系、團結好才是啊。

    這我知道,不會的,她也老這樣刺我。

    這我也知道,她也是不肯饒人的人,總要占點便利才開心高興,心里才舒服。今天之所以這么發(fā)作一是點到了痛處,另一點怕也因沒有占到便利,臉面有些掛不住。

    你們是同學,又是十幾年的同事,還是你知道她。

    不,你知道的比我深透,我知道的只是一些表面皮毛。

    哪里,哪里,也有很深層的帶根本性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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