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的病人有些特殊。劉明抬眼看著坐在對面位置上呲牙咧嘴的中年人,輕聲問道:“您是哪兒不舒服?”
“夜里常常盜汗,失眠,而且每天白天的時候我看見人就莫名的焦慮……”中年男人緩緩地說道。劉明又仔細看了看他,沒有使用全視之眼,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中年男人一看急了:“大夫,是不是沒得救了?”
“您所為何事?就直說吧。我這里廟小,受不起大佛。”劉明淡淡地說道。那中年人愣了愣,突然笑起來,一直佝僂著的身體也坐正了。他看了看周圍再無旁人,拉過劉明桌上的便箋,寫了幾個字推給劉明。他鄭重地說道:“劉大夫,我們上面這位,想見見您。還希望您能給在下個薄面,讓在下陪您去北京,老爺子的病情一天比一天眼中了。當(dāng)然,報酬是少不了的,甚至您可能去了就可以常住在中南海?!?br />
中年男人說完就呵呵笑著看著劉明,劉明表面上一言不發(fā),內(nèi)心卻是一陣巨震!國家的人!劉明之前接觸過幾個秘密來訪的省長級別,幾個非常難以治好的疑難雜癥劉明都解決了,他當(dāng)時只是年輕想著多做做生意,看來,上面已經(jīng)注意到自己了。
從前常常聽到,醫(yī)術(shù)通天的大夫真可謂是通天徹地之能,因為但凡是人,就必然會生病,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高處不勝寒,對于醫(yī)生更是非常的尊敬。
短短十一個月,劉明此前還是個廢柴大學(xué)生,今天居然坐在這里,接收到了那樣的大人物的邀請函。
劉明沉吟了一下:“抱歉,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能容我一個月時間考慮下嗎?”
中年男人好像早知道這樣的結(jié)果,他也一點反應(yīng)沒有,突然呵呵笑著又變成了那副頹喪佝僂的模樣,他撕下便箋裝在兜里笑道:“那我一個月之后再來聽您的答復(fù)。希望劉大夫不要讓我們失望,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能碰見這樣的待遇,劉大夫到了那邊,也可以和同行互相學(xué)習(xí),國家更是提供給您各種經(jīng)費和資料?!?br />
劉明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中年男子笑著搖了搖頭,佝僂著身子出去了。
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劉明從辦公桌底下掏出早已經(jīng)收拾好的皮包。他打開抽屜拿出兩封信放在桌上,正準(zhǔn)備開門,門自己開了。
“小明哥?!蓖醺毁F穿著一身運動服,也帶著一個包,他笑嘻嘻地站在門口。
“你……這是?”劉明裝作好奇地道,一邊把皮包藏在身后。
“別藏啦。我記得的,明天是那個尉遲海說的一個月的時候,今天該出發(fā)啦?!蓖醺毁F認(rèn)真道,劉明突然有點眼圈發(fā)紅。
“行了,哥去就行了。那個尉遲海也不是什么安全的角色?!眲⒚餍α诵Φ馈?br />
“不行!今天你除非從我尸體上跨過去!”王富貴狠狠說道。
“王富貴?!眲⒚魍蝗坏卣f道,他瞇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傻子。
“?。课腋嬖V你你別想忽悠我!”王富貴顯然很警惕,緊緊抓著門把手。
“我說,你都是在哪學(xué)的這些彎彎繞啊。”劉明的嘴終于咧開來了,王富貴碩大的身軀突然一震,軟軟地跪下來,劉明一把接住了他,把王富貴背到沙發(fā)上躺下,想了想,又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
“再見?!眲⒚骺粗醺毁F緊皺在一起的眉毛笑了笑,轉(zhuǎn)頭輕輕關(guān)上了門。
一個人坐在趕往青樂市的大巴上,劉明想了很多很多。自從蘇夏涵離開以后他就經(jīng)常容易想很多事,尉遲海管這個叫做迷失。
蘇夏涵離開這段時間,很多很多事都變了,他從最開始的非殺所有人不可,心態(tài)慢慢變了,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對蘇夏涵的背叛。他只是覺得,殺了人,蘇夏涵也回不來了?,F(xiàn)在,他只想向黃國君報仇,另外,就是找到尉遲海,好好問清楚這全視之眼的事情。
從前,他一直以為這全視之眼是神的饋贈,可現(xiàn)在來看,他更覺得這是神給他更大的玩笑和嘲諷。
“錢錢,想什么呢,都變綠燈好久了!”趙父的話突然把火鉗的思緒拉回來。
“啊!哦!”火鉗手忙腳亂地發(fā)動起車子:“我剛剛好像在那輛大巴上看到劉明了。”
“唉,你看錯了吧。劉明他現(xiàn)在是著名心理咨詢師,在南崗上班上的好著呢?!壁w父納悶地說道,火鉗也晃了晃頭,可能自己看錯了吧。
“不過劉明這小子,真是可憐。多好的小伙子啊,那姑娘就這么沒了?!被疸Q沉默了。
監(jiān)獄里,高德拿著手里的報紙,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多好的我的兒啊,怎么就這么沒了?!?br />
青樂市。劉明再次站在這片土地上,感嘆不已。今天,尉遲海和他相約的前一天,也是他得到全視之眼的第三百六十二天。接下去,和黃國君的一年之約也要到了。
劉明摸了摸腰間的傘兵刀,獨自在街上打了輛車。
“小哥,去哪?”司機師傅笑笑道。
“從這兒走,你往南繞,沿著市中心這邊兜圈子到城東那邊一家叫做‘錢錢的店’,知道那家店吧?然后到時候再繞回來,經(jīng)過三中,到市中心廣場?!眲⒚髯诤笈诺馈?br />
“小哥,你這愛好還真獨特啊,大晚上沒地去?。课医榻B你一紅燈區(qū)怎么……”這司機明顯畢竟碎嘴,劉明抽了三張大紅魚放在手剎下。
“啊!好的好的,您說去哪就去哪?!背鲎廛囁緳C也不說話了,一腳油門,車就開走了。
在火鉗家門前路過,劉明看了看,火鉗家燈都是滅的,可能出去有事。他不知道他剛剛早已經(jīng)和火鉗有過一面見面??粗矍皼]有燈而顯得黑暗的店面,劉明的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殘影,自己那時候家里條件不好,火鉗很照顧他,兩個人經(jīng)常一起在火鉗家吃飯。
慢慢的三中也到了。一年沒回來,三中以前的大門拆了,換了一個新的樣式,還有LED屏幕在公布著宣傳學(xué)校的東西。劉明看了兩眼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叫司機開快點。很快一圈轉(zhuǎn)完,劉明下了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干什么,無處可去的感覺頓時席卷他的內(nèi)心。
劉明想了想,轉(zhuǎn)身進來一家奔騰網(wǎng)絡(luò)會所。久違的煙味和喧囂讓劉明差點想退出去,可他徑直走了進去。辦好會員卡坐在電腦前,劉明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QQ自從大三以后就基本沒怎么用過了,劉明憑著模糊的記憶登陸了QQ,四百多條消息彈窗響個沒完。大多是以前同學(xué)什么的,有向劉明祝賀的,也有向劉明借錢的,很多劉明自己都不記得的人很親密的和劉明留言。
劉明笑了笑關(guān)閉了QQ,又登錄微博,看著自己唯一關(guān)注的那個“夏天夏天涵涵涵”的ID,他轉(zhuǎn)過身走到吧臺,買了一盒云煙。此用戶不在線。
從沒有抽過煙的劉明咳嗽的有些五內(nèi)俱焦,引了周圍一大幫人側(cè)目,不過網(wǎng)吧就是這點好,誰都見過傻逼,都戴著耳機誰也不認(rèn)識誰,自己管和自己圈子里的人玩就行了。
劉明又下了機,恍惚地在半夜的街道上行走。每個地方他都是那么的熟悉,高中時候賣報紙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讓他對這個城市熟悉的像是自己的手臂。
他每走到一個地方,腦海中就自動浮現(xiàn)出了那里的介紹詞。他已經(jīng)做了太多太多準(zhǔn)備——你看,夏涵,這里就是我們那時候常常吃飯的地方,老板的灌湯包做的超好吃哦!——你看,夏涵,那邊有一個很好玩的店,我小時候一直想去,不過沒有錢,現(xiàn)在我們一起去吧。夏涵,這里是青樂市最大的電影院,啊,我知道,比南崗市的小很多,不過在我們這里它最大了,今天逛了一天也累了,我們?nèi)タ措娪鞍伞?br />
劉明蹲在電影院前,輕輕吻了吻左手上的鉆戒。他自己一個人,買了兩張票。四月二十五日上映同桌的你,今天還在售票,不過一個月過去了,看得人已經(jīng)很少,加上又是午夜檔,劉明很安靜地坐在最后一排。他原本一直計劃的是買第五排中間的位置。而這次,他只是坐在最后。那張電影票,放在身邊的座位上。
電影講了什么說了什么他都沒有聽,只是喜歡那個旋律。
……
你也曾無意中說起
喜歡跟我在一起
那時候天總是很藍
日子總過得太慢
你總說畢業(yè)遙遙無期
轉(zhuǎn)眼就各奔東西
……
如果不畢業(yè)。多好。
在散場的時候劉明才被工作人員叫醒。他道了聲謝,搖晃著又走上大街。時間已經(jīng)是半夜兩點,也到了第二天了。他慢慢走著,去往鳳舞大道。五月的天氣已經(jīng)很熱,晚上的晚風(fēng)吹在身上讓人感覺很舒適。
只是,當(dāng)他走到128號的時候,他驚呆了。
這里只剩下一片廢墟!炭黑的磚瓦和被高壓水槍沖毀的盆栽,似乎都證明這里曾經(jīng)還是一個小院。劉明走進去站在廢墟里環(huán)顧四周,也不過是更多的廢墟在面對著他。所有的一切,或許都早已在命運里注定。劉明沉默了,他也不管地上全是瓦礫,找了根倒塌的柱子坐在上面,靜靜地看著夜空。
第49章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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