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現代化的機場，讓楊琨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每天游走于“發(fā)達國家”，可是真的比較機場的硬件設施，卻沒有一處可以趕得上自己剛剛走出的這里。這恐怕就是楊琨這次回國的第二個感覺。

    至于第一個感覺，則是這藍的完全不是記憶中的那種天空。在她的印象中，中國的天總是灰蒙蒙的，好像眼前總有一塊毛玻璃一樣，遮住視線。而此時的天，比之美國也沒有什么差別。要知道，當她第一次走下飛機，呼吸美國的空氣的時候，她就愛上了那個國家?？諝庵袥]有灰塵的味道，那種幾乎透明的藍天，讓她心曠神怡，那個時候的她拼命學習有很大程度就是為了可以一直生活在那片藍天之下?？墒菦]有想到，現在的中國同樣也是如此。

    至于現代化的機場，熱情的工作人員，特別是因為她本身就持有APEC商旅卡的優(yōu)先對待，從專用通道通關的便利，讓她覺得這一切有些不真實。要知道，即使在美國，即使有優(yōu)待，通關也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而她從下飛機到通關，只用了不到10分鐘的時間。

    看著邊檢人員的笑臉，再想想在美國邊檢看著東方人那種警惕的眼神，這種親切感自然從心底生起?！皸铉?，您到中國是做什么？”不管怎么說，此時楊琨對于中國已經是一個“外國人”，這次回國，反而是持著簽證回來的，一些問題總是無法回避。但在這一刻，楊琨卻自豪的說道：“回家看看?！彪S著一個圖章蓋在自己的護照上，楊琨算是正式走進了中國的海關。

    這次回國，她沒有通知任何家人，自然沒想到有人會接機?？墒钱斔齽倧膰H出口走出的時候，就被兩人迎了上來。

    “琨小姐，我是美國使館的工作人員，能不能耽誤您幾分鐘，和您溝通一些重要的問題?！眮砣撕芸蜌?，楊琨也沒有拒絕，而是直接和二人來到了機場的一處咖啡廳坐了下來。問道：“有何貴干？”其實楊琨也明白，這兩個工作人員和在意國遇到的“局”工作人員應該來自同一個單位，但是在中國這里，他們絕對不敢堂而皇之的亮出自己的證件，更莫說隨身配槍。在這一點來看，中國和其他國家的確是不同的。美國在全世界的使領館，只有在中國不允許駐扎軍隊進行保衛(wèi)。要知道，在全世界任何國家的美國使領館，都是美國大兵荷槍實彈的守衛(wèi)。

    “我們只是來提醒您，您是美國公民，應該隨時以美國和國家利益為最高原則。同時，您在白宮工作過，簽署過直至生命結束才會失效的保密協(xié)議，違反這些協(xié)議的內容，有可能會以叛國罪進行處罰。希望您在中國謹慎言行，不要給自己找麻煩?！币蝗苏f道。

    這已經不單純的是“敲打”，已經絕對算得上“威脅”。再想想現在布朗這個瘋子總統(tǒng)的，楊琨竟然沒有覺得這敲打有什么意外。只是笑著說道：“我已經收到你們善意的提醒，不知道還有沒有什么其他要說的，如果沒有，我就走了?！?br />
    “您請便，當然您去哪里，我們也可以送您。上面交代過，您的安全對國家也很重要，我們有義務保護您。”一人說道。

    楊琨的眉頭微微皺起，說道：“你們是要對我進行跟蹤監(jiān)視？我可以這么理解嗎？”

    “您誤會了，我們沒有這樣的打算。只是出于善意的可以送您一趟?！惫ぷ魅藛T忙解釋到，在他們來之前，已經了解過楊琨，知道對方是一個法學碩士，同時擁有律師資格，所以和她的交流顯得很謹慎，生怕被這個女人搞出來什么語言漏洞來攻擊自己。這里畢竟不是美國，在中國這個地方，即使是美國領事館，也必須遵守當地的法律。如果被楊琨認為她被跟蹤監(jiān)視而報警，他們雖然不會坐牢，但是因為行為不當被驅逐出境也很正常。全世界沒有幾個國家敢驅逐美國外交人員，甚至關閉美國使領館，但中國絕對是一個。

    楊琨的心情有些不爽，沒在搭理二人，在桌上放了一張二十美金的鈔票后，直接走出了咖啡廳，來到機場外。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而楊琨奔波一天，只想快點洗個澡好好休息一天，所以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叫上了出租車，問道：“師傅，現在天津有什么干凈一點的酒店嗎？最好是國際品牌的連鎖。”一個人不管走了多遠，過了多久，母語都不會忘記。從他下了飛機的那一刻起，她遺忘了很久的中文，重新回到了她的記憶表面。

    所有城市里最健談的職業(yè)恐怕都是出租司機，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看楊琨，而后笑道：“閨女，剛回國？出去多久了？”楊琨笑道，“十幾年了。一直沒回來。現在看城市變了好多?！彼緳C卻笑道：“那不是變了好多的問題，那是完全不一樣了。我敢保證，把你放馬路中間，你都弄不清東南西北，絕對想不到十年前是什么樣?！睂τ谶@樣的說法，楊琨是承認的。至少他走的時候，沒有見過天津有這么寬的馬路，而且從機場出來有了一會兒，她一直在封閉的高架橋上，連一個紅綠燈都么有遇到。司機和楊琨聊著，說道：“酒店咱們這可多了。高檔的什么麗思卡爾頓，威斯汀，洲際，四季，康萊德，悅榕莊什么都有，你想住什么樣的？”聽著這些酒店的牌子，楊琨竟然一瞬間覺得自己又到了紐約，沒想到這些酒店在中國也都有，甚至還是在天津。她隨即說道：“麗思卡爾頓吧，遠嗎？”

    一路上和司機攀談，楊琨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可能從她的骨子里還是喜歡說中文的，只是這些年她忘記了這種從出生就已經烙印在骨子里的語言。很快，就到了酒店的跟前。這些年對于楊琨來說，對酒店的熟悉遠超過對自己的公寓，拿出自己的護照，酒店很快就確認了自己的vip身份，同時安排好了客房，楊琨本打算多住幾天，但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訂一天吧，有需要我會再回來。自己畢竟已經回國，如果一直住在酒店，可能真的會讓父母不高興。”

    華燈初上，窗外的河景令人神馳。只一瞬間，楊琨竟然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塞納河畔，一切都顯得如此不真實?！斑@真的是天津嗎？這真的是那條一道夏天就泛著臭氣，惹來一團一團的蚊子的海河嗎？此時河面上竟然會飛來一群群鷗鳥，這與記憶中的一切，完全難以重合?！?br />
    身體的確疲憊不堪，可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恐怕這就是近鄉(xiāng)情怯的道理。直到很晚，她又一次到了窗邊，看著陌生的天津夜景。楊琨不自覺的看了看表，發(fā)現時間早已經過了凌晨。可她卻發(fā)現在河邊仍然有人走著。其中不乏有單身的女人。要知道這場面絕對不可能在美國出現。就說治安還算不錯的紐約也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單身的女人十點之后穿越中央公園，等同于自殺?？墒强粗巴鈵芤獾娜藗?，竟然沒有看出她們一絲的恐懼。難道傳說中中國的治安，真的好到了如此地步？那些對中國治安的鼓吹，難道是真的？

    打開電腦，她寫下了到中國第一天的感受。是這樣親切，卻又這樣陌生。明明這里就是故鄉(xiāng)，可卻沒有找到回憶中的味道。偏偏，這一切都這么舒適，這么讓人覺得愜意。

    對于楊琨家，今天絕對是一個大日子。離家十幾年的女兒回來了。已經讓平時只有老兩口的的寂靜一下子變的比過年還要熱鬧。七大姑八大姨都趕到了楊琨家，來看看這個傳說中楊家的女天才，在美國和總統(tǒng)一起辦公的精英。

    實話實說，這種熱鬧讓楊琨稍稍有些不自在，但心里卻還有一點歡喜。要知道，在美國是沒有這樣的家庭聚會的，所有人之間的關系都若即若離，沒有這樣親切，而自己的這些親戚們，雖然十幾年不見，甚至很多根本從未見過，但是見面那個“自來熟”讓楊琨說不出是喜歡還是尷尬。好在她回國之前早有準備，從意國那邊買了一大堆洋玩意兒，此時也算是派上了用處。

    可是在楊琨拿出了那些代表著西方先進科技的小玩意兒之后，并沒有看到表弟，表妹們興奮的目光，反而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

    “姐，其實在日常用品，特別是小電子產品方面，您真沒必要從外面往國內帶了，現在早已經反過來了。等您從中國走的時候，帶走點這邊的東西，到美國那里更受歡迎的?！睌[弄著楊琨帶來的一個VR眼鏡的小表弟說到。

    楊琨只是認為表弟不好意思收他這樣“貴重”的禮物。要知道，在楊琨的意識中，從小要是能用上進口的產品，絕對是國內的驕傲。特別是在家用電子產品的領域上，美國貨、日本貨就是代表著高檔。至于國貨，充其量只是一種廉價的替代品而已。而楊琨還是努力的解釋著自己產品的先進，也試圖讓表弟不要不好意思接受。畢竟回到中國，她的內心還是充滿著優(yōu)越性的。

    表弟將VR眼睛放到一旁，的確沒有半點驚奇的表情，而后說道：“別的不好說，但是在這些家用的電子產品方面，現在美國真的不太行了。您看看您帶來這個眼鏡，也是中國制造的，而且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核心科技，就算里面最重要的柔性屏幕，也是中國的技術。當然也不是說美國在家用電子領域沒有優(yōu)勢，比如音響方面，目前還是比我們強的?！?br />
    “虎子，姐給你東西還不謝謝，說這么多有的沒的干什么？”表弟的母親對表弟說道。

    表弟無奈的笑了笑，還是收過眼睛，而后對楊琨說了句謝謝，而后他轉過頭來，對自己的母親說道：“媽，我就是吃這口飯的，要保持專業(yè)性呀！”

    楊琨詢問后才知道，現在的表弟其實沒有什么“正經職業(yè)”，其實就是靠在網上寫電子產品的評測度日，這原本是他的愛好，可是這些年互聯(lián)網發(fā)展起來，這種自媒體也成為了一種新興的職業(yè)，目前表弟的收入相比于一般的上班族竟然高上不少，也算是一個行業(yè)內的小網紅了。所以他對電子產品的評價，真的不能算是業(yè)余。這到也讓楊琨有些疑惑，難道表弟說電子產品領域美國不行的話，也是真的？不由得，楊琨便想聽聽表弟的“高見”了。

    “我們有劣勢。”表弟開口并不是和剛剛一樣夸獎中國產品，而是直接說出了這樣的觀點?！霸诤诵目萍挤矫妫覀兟浜?，而且很多方面是垮代的落后。不是創(chuàng)新力不足，而是被壓的太狠了。一旦我們有了技術突破，就會被西方打壓，可即使是這樣，我們在現有的技術水平之內，憑借我們的創(chuàng)新力，在電子產品和互聯(lián)網產品的民生領域上，其實也不比美國弱，甚至一些產品超越美國?！?br />
    說起這些，表弟倒顯得自信慢慢，“新四大發(fā)明您知道嗎？高鐵，網購，掃碼支付，共享單車，您想想，這些都是最靠近民生的領域，我們絕對是優(yōu)于其它行業(yè)的，再加上基建狂魔的稱呼，說明我們國家在基礎建設上也超越其它所有國家。雖然在一些高科技領域上特別是西方傳統(tǒng)優(yōu)勢項目上，我們仍有不足，但是差距卻越來越小，他們能暫時性的壓制，但是不要忘了，中國擅長彎道超車?！?br />
    楊琨笑著看著表弟，說道：“彎道超車？能舉舉例子嗎？”她此時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表弟，她到真的希望能從他的口中，聽到一些新的見解。畢竟這些年楊琨太忙了，忙到讓自己成為自己行業(yè)內的頂尖，甚至對很多大部分人都了解的事情變得有些脫節(jié)。

    表弟露出一個驕傲的神色，說道：“舉兩個例子，一個是5G，一個是汽車。先說5G，那是國際通訊行業(yè)的標準，現在我們成了標準的關鍵指定方，這讓美國都慌了，拼了命的想遏制、打壓我們的5G技術在國際上建設，為什么？因為通訊是這個時代的基礎，一旦中國的通訊技術成為世界的通行標準，那么美國就要告別想監(jiān)聽誰就監(jiān)聽誰的日子了。這對美國這種一旦別人不立正挨打就是挑釁的國家來說，不能容忍。”

    說道這里，楊琨不由得一笑，雖然表弟距離政治看似挺遠的，但是這句“一旦別人不立正挨打就是挑釁”的評價，還的確有些道理。她沒有打斷表弟，聽著他繼續(xù)說道。

    “至于汽車，絕對是西方國家傳統(tǒng)優(yōu)勢了。特別是發(fā)動機、變速箱的核心技術，按照正常發(fā)展，都在進步之下，中國永遠也趕超不上?？涩F在乘著電動汽車這股發(fā)展，中國卻展示出來彎道超車的能力，我們在電池技術上，車載系統(tǒng)技術上，已經追了上來，甚至反超?，F在如果說在汽車工業(yè)上我們還有落后，落后的應該是在高強度鋼、焊接技術等基礎領域，但是在單純汽車這個領域上，我們不輸給任何人了?！?br />
    雖然沒有明確反駁，但是楊琨對表弟這個觀點仍然持謹慎狀態(tài)，在她的理解里，5G也許中國真的走在了前面，但是汽車卻沒有這么樂觀。但不管怎么說，表弟能把這個點提出來，想必中國的這方面也的確有了較大的進步?？稍僮屑毾胂耄哞F都造出來了，這汽車什么的，就算差也真的差不太遠了吧。

    而后表弟又向楊琨說著現在在國內一部手機走遍全國的好處，說著現在民生領域互聯(lián)網發(fā)展的結果，其實一些事情，在美國也同樣可以做到，但是也的確有一些事，楊琨是第一次聽說。特別是當看到表弟手機里幾百個APP的時候，他也覺得有些驚訝。要知道，在美國每個人的手機里面APP一般也就三四十個而已。

    表弟說著，他這兩年其實去了好幾個國家，走出去看的地方越多，就越覺得中國更好?！敖?，我說您也回來吧。您知道我這兩年走出去之后最大的感覺嗎？我覺得中國可能在一些方面的確落后美國或者其他的國家，比如說芯片技術、材料科技、尖端制造業(yè)等，但是有一點是這些國家都無法和中國相比的?！甭犞淼艿脑?，楊琨越發(fā)好奇起來，問道：“你說說。”

    “我們現在落后的，基本上都是高科技領域。但是我們在民生領域卻全面超過國外。我也算去過不少國家，當然更多的是走馬觀花，沒辦法和您相比，但從生活的安全、方便和社會保障方面來說，我們不輸給任何國家。”表弟很自信的說道。

    楊琨沒有拿出自己的看法，其實她并不愿意承認表弟的話，在她看來美國的確是一個更先進的社會環(huán)境。但是她目前也無力反駁這些，他剛剛回國，對于中國，恐怕她比一些游客更加陌生。表弟卻繼續(xù)說道，他有朋友，往返于中美兩國已經很多年。按照他朋友的話說，二十年前去美國，感覺像進城了。而現在去美國，感覺向下鄉(xiāng)了。只是從基本的市政建設和基礎設施上看，美國現在已經落后太多了。

    對于這一點，楊琨卻是知道的。美國不是不想在基礎設施上投資，關鍵是政府根本沒有錢做這些事。向前推三任總統(tǒng)，其實都是靠著借錢維持這個第一強國的表面風光。早在7、8年前，美國的外債就已經超過了GDP，而這兩年這個比例已經相當恐怖?，F在的美國，只能靠不斷借錢來填補之前的窟窿，能省下的投資絕對一毛都不多花，要把所有的錢都用在軍費和軍事相關的領域。因為美國很清楚，只要保證自己軍事上的絕對強大，那么他們欠的外債就永遠不著急歸還，同時自己沒錢的時候，還能靠著強大的軍事力量保證自己一直可以在借來錢。這種靠導彈保證自己“借錢”順利的方式，已經成了美國發(fā)展的特殊模式。換句話說，美國用導彈要來全世界的錢發(fā)展自己，同時裝備更好的導彈，來找全世界要更多的錢。

    雖然這模式已經進行了很多年，可之前美國的經濟的造血能力也很強大，有著健全完善的產業(yè)鏈，有著優(yōu)秀的制造業(yè)支撐，所以除了外面搶來的錢，自己也能造錢，這樣讓美國的國家建設領先于各個國家?？傻饺缃衩绹闹圃鞓I(yè)幾乎已經崩潰，國內只靠著積累泡沫的“金融業(yè)”來實現賬面上的繁榮。可需要修路的時候，那些泡沫卻變不成瀝青和水泥。若說這種情況之所以產生，歸根結底兩個原因：資本的貪婪本性，和一個叫中國的國家。

    幾十年前，中國的確貧窮落后，但是中國人民善良勤勞的本性，和吃苦耐勞的作風，讓中國成為了世界上制造品質最高，同時勞動力成本很低的地方。依靠這樣的優(yōu)勢，自然讓全世界的資本家看中了這一塊“肥肉”，紛紛將自己的制造業(yè)遷到了中國發(fā)展。而這其中吸引來最多的就是美國。到了如今，美國商場里面的商品，七成以上中國制造。當美國再吶喊讓制造業(yè)回歸的時候，現在似乎已經為時已晚。因為制造業(yè)從不是可以單獨存在的，他需要一個健全的產業(yè)鏈共同支撐。而現在能說擁有所有產業(yè)鏈的國家，只有中國。

    “來看新聞，出事了！”楊琨父親一聲喊，全家人都湊到了電視前面。